最后一名舞姬出场了,她身量不高,一身白色轻纱,大半个脊背与胳膊裸露在外,纤细的手腕脚腕上戴着晶亮的珠片与铃铛,在高燃的烛火下反射出阵阵耀眼的光亮。
他从窗口抛出几张银票,轻飘飘的纸仿佛灌了铅,笔直地落
白衣少女也向他看过来,双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安心与放松,让司舟锦心中狠狠一撞。
年轻的王爷被起哄声弄得心中烦躁:“林护院他们人呢?”
面前停下,他比萧敬稍低一点,因此需要微微抬头,才对得上那双漆黑却坚定的双眸,“只是忘了告诉你,凡我选中的人,在我眼前,他们绝不需做以命换命的买卖。”
砰的一声,重物撞地的声音打破他所享的宁静。司舟锦不悦地睁眼,刚要训斥,旁边的女子笑吟吟地凑上,略微带些惶恐:“王爷恕罪,今个是青霜的出阁日,她太紧张,不小心摔倒,扰了王爷清净,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喝醉的男人们粗俗地议论着,白衣少女捂着双臂退到舞台一角,慢慢跪坐下来,从司舟锦这里,只能看见她隐在阴影里的侧脸和克制着、但依然在颤抖的双肩。
实在是太相似了那楚楚可怜的神态、无助不安的畏惧、蒙着湿润泪意的黑眸
“王兄你有所不知,这女子可没看着那么普通据说有西域血统呢”
“他们马上就到”门口张望打听的女子回过身来赔笑伺候,却见阁里那身份不凡的客人握着酒杯站在窗口,盯着一楼不知在看什么。
沉香阁每月初一、初十、二十,会定期公开竞卖尚未出阁艺妓们的初夜。每月初五、十五,阁里头牌则会免费在一楼大厅演出。每月初七、十七、二十九,则会低价拍卖一些过气的歌妓舞姬。层出不穷的表演与节目安排,让沉香阁每晚都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五月初十夜,司舟锦走入沉香阁时,只剩下最后一名舞姬的初夜还未拍卖。
“白贴给老子老子都不要”
“屁?!西域的妞?老子可没少上,骗鬼呢!”
司舟锦从窗户望出去,只见一楼的舞台上,白衣少女正从地上爬起来,舞台下所剩无几的观众因她的失误哄然大笑:
一楼的白衣少女此刻已经退到舞台一角,她瑟缩得更厉害了,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一张小脸无助地四处张望,恰好对上了二楼的司舟锦目光。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下一刻立即惶恐不安地低下头去,而司舟锦的内心却被那一眼弄出了巨大的波澜。
盛京的沉香阁是柳巷里数一数二的花楼,那里不仅有最美的舞女与歌姬,也有风流俊秀的名门子弟,前者在台上翩翩起舞悠悠而唱,后者在台下舞文弄墨一掷千金只为美人回眸一笑。每日天蒙蒙黑,柳巷便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占地最大沉香阁盘踞在巷子最里,红色轻纱随风舞动,年轻貌美的女子倚在朱红色阑干上眼角含笑,街旁行走的男人偶尔抬头,便被迷住了心神引着跨入沉香阁精美奢华的大门。
“不跳舞就滚下去!”
她在舞台上像只轻灵的小鸟翻腾盈跃,淡淡的香味随着她优美的身姿与每一次动作洒落在混合了酒味汗味的空气中。然而在沉香阁里那些看惯了绝色与魅惑的客人眼里,她太过平淡,毫无特色。几乎没人去关注舞台上的身影,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提前离场,拥着选好的女人,蹒跚着步伐去一度春宵。
“对!滚下去!”
“这什么货色?沉香阁是终于没人了吗?”
“谁要看你那破舞!还是干脆点脱衣服吧!脱了我们才能出钱!”
他声音不大,却气通丹田,短短几个字,就震住了一楼意识不清的汉子们。
司舟锦半闭着眼帘,两旁年轻的女子在轻轻地打扇,龟公已经退下,房间只有他与前来陪酒的女子。她们安静驯服地坐着、贴在他的身子上,为他剥去水果用朱唇呈上,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没有一人打破这喧嚣之下意外的陈静。
“都给本王闭嘴!”
“就是,就她那平板的身段,沉香阁是想赚钱赚疯了吧!”
他被老鸨们迎入二楼最好的包厢,龟公们在耳边喋喋不休地谄媚与夸赞今夜出阁的艺妓,从窗户看出去,一楼内满满当当的年轻公子哥,依旧沉浸在上一场落败的叹息之中,挥舞着笔墨写出一张又一张缭乱的诗词。
有人起哄就有人跟着凑热闹。大厅里多是没钱却贪图着免费酒水不肯离去的色鬼,酒过三巡,一个个灌着酒水兴高采烈地朝着台上喊着。一边的老鸨上台,话还没说两句,就被醉酒的汉子拉了下来。
“脱!”
“脱!”
司舟锦舒适地倚在女人柔软的胸脯上,闻着鼻尖淌着的脂粉清香,挺秀的眉头渐渐舒缓下来。那些塞在脑里,挤涨得满满的女人尖刻的辱骂被美酒与美食驱散开去,他终于可以享受着一日中最美好的时光。
司舟锦混迹沉香阁五六年,那些文雅的公子哥们此刻早就在红被中搂着美人翻滚,而那些不肯离的混混痞子们可没少闹出类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