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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里暗牵经岁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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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睡下了。”朱昭奕放下书,“赵兄请讲。”

    赵安满面忧忡,兀自叹气道:“这回额尔赫赌气独自跑出来,虽说是他任性了些,但他一个这么点大的孩子,能犯什么大错,竟要这样打他?他们首领该是待他如何恶劣,才会逼得他自己偷跑到街上去?”

    “我觉着您多虑了。阿哈出与猛哥帖木儿向来皆对他甚是娇宠,才养出他这任性的脾气来。”朱昭奕托腮道,“不过这回,刚好又碰上有人纵火,的确蹊跷了些,他又不肯说,也不知真是他一时淘气,还是有人拿他做幌子,借机要兴风作浪,藐视朝廷。”

    “那也是他们教养有失!那蛮荒之地的人能教出什么好苗子来!不若让他养在我身边,授以中原诗书、纲常,日后才好成为忠心护边的臣子啊。”赵安道,“况且我不需打理生意的时候,独自守着这么大的宅子,也寂寞的很。额尔赫生性活泼,要是抚养了他,也算是多一个人作伴了。”

    赵安原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历经了宋末几朝冲龄即位的天子,却无不是被风雨飘摇的家国社稷重重地压在无形的牢笼里,与他们日夜相伴,竟反倒令赵安心里分外刺痛。偏偏这时遇到了真正心性极为纯粹天真的额尔赫,于是动了抚养他的念头。

    朱昭奕知晓赵安独居寂寥,颇有些为难:“他是建州卫的人神,他们部族里人人拿他当守护平安的神明供着,若他骤然离了建州属地,怕是会引起建州的女真人诸多不满。他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又如何去抚慰那些女真人呢?”

    赵安随即道:“他不过是一个卫,是大明的臣属,养在京师,岂不更能护他周全?”

    朱昭奕思虑了片刻,应了赵安道:“这样吧,等他明日醒来,我问问他愿不愿意。”

    对门的屋内,额尔赫正缩在丝绸被褥里,环视着昏黑的屋子,瑟瑟地颤抖。方才朱昭奕轻声推门而入,额尔赫急忙阖紧了双眼装作熟睡的模样,朱昭奕便放心地闩上门出了去。不料关上门时忽带了一阵风,扑灭了床头微亮的烛火。额尔赫惧怕极了这仿佛要吃了人的黑,蹑手蹑脚地朝床尾的蜡烛挪去。

    此时昨夜的画面却猛然侵入他的脑海里。

    那是弥漫了满眼的可怖的红,以及骇人的光和热,小小的火苗越窜越高,像是决堤的大水,仿佛要烧得他骨与肉在一夜间荡然无存。

    额尔赫即刻陡然缩了手,颤颤巍巍地握住被褥钻了进去,拱到枕头边躺下。额尔赫心里畏惧,却终究还是熬不住渐晚的天色,一闭眼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他便入了一片似幻似真的梦里。

    梦里有望不到头的莽莽森林,祥和宁静。倏地两名披坚执锐的戎装男子御马飞掠而过,马蹄下飒飒的风卷起残枯的黄叶,所到之处,栖鸟皆惊。

    前头的那个男子腰间别着与他同样的海东青纹铜坠,胸口正淌着殷红的血,正强撑着一口气,不时回头放箭,极力避闪着后来者不留余地的追杀。

    而后者更像是一位气血方刚的少年,紧随其后,挽弓如满月,直直瞄准了那人的背部。谁知前面那人回头一箭,从后者脸颊旁侧擦过,尖锐地挑起他的一寸皮肉,脸颊顿时血流不止。

    后者被激怒了,毫不犹豫地发了箭,正中那人肩骨,猩红的血霎时****地迸射出来,浸红了他的一身铠甲。

    额尔赫就在这时被骤然惊醒,面色被吓得惨败,张开嘴便嚎啕大哭起来。守夜的下人被哭声惊得睡意全无,忙开了门,欲伸手抱他起来安慰。

    额尔赫哭得一喘一喘,用力地一把推开他,赤着双脚便飞步奔向朱昭奕房里,却一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倒在地。吃了痛的额尔赫登时趴在地上皱起小脸哭闹得越发厉害,生生把朱昭奕从睡梦中拉醒。

    “嘘,别哭别哭……”朱昭奕忙把他抱至自己床上,怕他吵醒赵安,立即慌乱地抚慰道,“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我梦见……”额尔赫浑身发抖,蜷缩进朱昭奕的怀里,正要详说,却又怕得哭出来,“呜哇……启昀哥哥……我怕,我怕……”

    朱昭奕见他如此惧怕,便又是一通安抚。扎进朱昭奕怀里的额尔赫逐渐平复下来,抽抽搭搭地抹着鼻涕眼泪。

    “梦见什么了?现在可以说了吗?”朱昭奕柔声问道。

    额尔赫抽噎道:“我梦见……梦见有人要抓我哥哥……一边追,一边放箭……有血,好多好多血,满身都是血……”

    “你还有哥哥?”朱昭奕一惊,诧异于他小小年纪竟会梦见这般血腥的东西,便搂紧了他追问道,“能告诉我,是谁要追杀他么?”

    额尔赫紧紧攥着朱昭奕的袖子,回想道:“唔……我不认识他,是一个蒙古人,有很多小辫儿,长得很高,脸上被箭擦出了血,该是要留下疤。”

    脸上有疤的蒙古人……朱昭奕这些年来接触了不少蒙古人,只觉额尔赫所言之人,隐隐似是与某个自己相识的人十分相像。朱昭奕细思了记忆里这些蒙古人的面孔,倏地,脑中恍然闪过一人。

    哈丹巴特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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