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昭奕习惯了哈丹巴特尔倨傲不恭的姿态,便也懒得理会他,只等着杨宣有何等说辞。
“刘姑娘……刘姑娘她……”杨宣咬咬牙道,“她已经怀了哈丹巴特尔的骨肉!”
杨宣大惊:“国本您这是为何!小人不,不过欲为刘姑娘讨回公道,何,何罪之有啊!”
“一派胡言!老子在这世上活了百余年,从前也是身处世间最是荣华富贵之地的人,什么样的好酒没喝过,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可不管喝了多少酒,见着了什么样的姑娘,老子都一个也没碰过!”哈丹巴特尔瞪眼,极为不屑,“难道这个姑娘有什么通天的能耐,竟能让老子酒后乱性吗!”
朱昭奕道:“杨宣,你替她说。”
朱昭奕立即宣了一位大夫前来,替刘姑娘把过脉,方禀了朱昭奕,道是刘姑娘的确非完璧之身,且已有身孕。朱昭奕便立即拍响了惊堂木:“杨宣!你可知罪!”
此一语震惊四座,堂上衙役们皆面面相觑,作笔录的小吏亦惊得将笔悬在了半空,哈丹巴特尔却在与朱昭奕相视一眼过后,大笑不止。朱昭奕本想憋住不笑,却也实在抵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剩了杨宣在堂下一脸愕然。
“哈哈哈哈,朱昭奕,你听到没有?”哈丹巴特尔道,“这位姑娘当真是好本事啊!”
“肃静!”朱昭奕把眉一皱,看向刘姑娘,“刘姑娘,你说。”
刘姑娘的声音越来越细,仿佛泄了底气一般,当她迎上杨宣的眼神时,却又鼓起了底气道:“随后民女……民女与杨公子将这位先生带出天水楼,回了客栈安顿。谁知趁着杨公子出门打水之时,这位先生他……就将民女,将民女……”
“放屁!嘴在你们身上,眼下胡诌几句乱七八糟的话,竟也能成证据了!”哈丹巴特尔极度鄙夷地瞥他一眼。
朱昭奕把眉峰一蹙:“那怎的如今又敢告了?”
刘姑娘哪里见过国本亲自坐审的大阵仗,此刻她低着头,只觉自己心口被什么压着似的,不敢去看朱昭奕的眼睛:“当时民女害怕极了,本想告官的,事后才知这位先生乃是前朝国本,奉了皇命进京讲学的……这位先生前有当今圣上之命,后有蒙古作为后盾,民女不过一介平头百姓,无权无势,人微言轻,如何能告得倒这样的大人物?”
“我听见了。既然你说刘姑娘……噗……有了……”朱昭奕强忍着笑,“那便传大夫上来,查验查验。”
“国本,试问哪一位闺阁女子,愿牺牲自己的名节与完璧之身,以诬陷一位素不相识的男子呢?”刘姑娘话音刚落,杨宣便不留空地接上了话,“如此可见哈丹巴特尔禽兽之心,龌龊至极,若不按律严惩,必将殆害无穷啊!”
朱昭奕即可叫停了他们,又问刘姑娘:“既是一个月前的事情,那为何当时不告?”
带,端坐堂上,正摩挲着手掌边的一块惊堂木。有别于平日里的他,此时的他脸色上不见波澜,却已有不怒自威的气势。杨宣与刘姑娘跪在堂下的一边,哈丹巴特尔一人直挺挺地站在另一边,显得极为突兀。
“是。”刘姑娘端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貌,“那日民女本是被杨公子请去随侍在侧的,民女替这位先生倒了酒,他却贪杯喝醉了,站起身便要来扑我……”
这时刘姑娘却像是无端被戳了某一痛处,扯过帕子,兀自掩面低声啜泣起来,似梨花带雨,芙蓉泣露,在场诸位男子见了,除去二位国本之外,无不暗叹一句我见犹怜。
哈丹巴特尔一听,心下愤愤,下意识便要冲上去动手,幸而朱昭奕忙递了个眼神过去,才逐渐没有了方才的激愤,冷眼道:“老子倒要看看你们嘴里能吐出什么屁话来!”
杨宣便替她说道:“因为先生的一夜之失已然酿成大错!先前刘姑娘畏惧权势不敢发声,但如今……事已至此,便不得不为之了!”
杨宣深吸一口气,故作了一副端然样子,却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去悄悄地窥探哈丹巴特尔雷霆震怒的神色:“先生,学生先前确是对您出言不逊,但学生也确是诚心向您赔罪,才布了一桌酒席邀您前去,却不曾想您却做出此等不义之举!事关女子名节,学生实在看不过眼……即便您是我的先生,为了一个‘理’字,学生也不能再袖手旁观,包庇您的罪过了。”
“唉,想不到啊想不到,在这公堂之上,大庭广众的,我竟
“好你个竖子,亏得老子以为你一番好意愿意悔过了,不想你是个背后捅刀子的,竟然告老子强奸良家女子?狗养的东西,放你娘的臭狗屁!”
刘姑娘欲言又止:“民女……民女……”
“刘姑娘所言之事,皆是证据!但请国本准许刘姑娘一一道来。”杨宣忙道。
“杨宣,你说一个月前,前朝国本哈丹巴特尔酒后乱性,对这位姑娘行了不轨之事?”朱昭奕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舌灿莲花,抓过惊堂木一拍,“《大明律》所载,强奸者,绞刑。哈丹巴特尔为国本不死之身,一旦定罪,虽无死罪,也难逃流放之刑。凡事皆讲证据,不知你们二位,以何为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