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察觉到少年已经熟悉,甚至对那种痛楚感到麻木时,他认为自己找到了仪式作用不显著的根源,并决定给予他亲爱的儿子新的刺激。
“你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交了朋友,约卡纳。”那是少年所以为的,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的一次仪式,他顺从地跪在地上,视野被黑布遮挡,手脚被束缚住,等待着那一如既往的疼痛,却听到了父亲与平时所念的祷词不同的话语。
他没能洞察父亲的意图,所以什么也没做,这是他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接着他听到了悲鸣,那是属于人类的,老者的,嘶哑的叫喊。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皮肉焦糊的气味蹿进他的鼻腔,油脂的香味滋滋作响。
他发起抖来。
他听到了痛苦的嚎啕声从极近的地方传来,过了一两秒,他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
“我们所供奉的是剥夺的魔女,”父亲神经质地絮絮叨叨成了一种没有意义的背景音,“作为供奉品的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必须被剥夺殆尽才行,约卡纳。”
接着他听见了刀刺入肉体的声音,一下,两下……带着粘腻的液体流动的声音,浓稠的血腥味将他包围了,他一定叫得很厉害,因为父亲很快就走过来,不耐烦地将一团手帕塞进了他的嘴里。
熟悉的刀子架上了他的手臂。
他前所未有地激烈反抗起来。
他曾经听说过蜘蛛之丝的故事,细小的蛛丝是维系着罪人通往天堂的唯一路径,当蛛丝断裂时,罪人就无可避免地陷入永恒的地狱。对少年来说,老人大概就是维系着他与世界上一切事物的蛛丝。
人类只要能获得一丝善意,就能够忍受无边痛苦,苟延残喘地爬行着前进,但在一切都被剥夺殆尽之后,世界上的所有事物大概也就失去了意义,那么被残留下来的,行尸走肉一般的躯壳,也就不是作为人类的存在。
大概父亲自己也不会想到,他的无心之举几乎真的要召来魔女。
而此时少年猛地一个用力,父亲被撞开到几步开外的地方,他很老了,而且虚弱,他的双手不再像少年记忆中那样不可反抗。他仍然戒备着,却听见父亲惶恐的叫喊声,很短促,而且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接着再也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有细小的衣料摩挲声音向他凑过来,他突然被拥入一个散发着少女芳香的,柔软的怀抱中。
“我的……我的恋人,”少女的嗓音粗粝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约卡纳,我的恋人。”
她重复着这两句话,湿润的手指搭在少年的肩头,他察觉到上面那些粘稠的液体。
“你杀了他吗?”他喃喃地发问。
少女沉默了。
“你杀了他吗!”这次他的声音大得不可思议。
“对不起。”少女的声带大概是损毁了,话语断断续续,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安,像只小心翼翼地观察人类心思的小动物,害怕犯了错一样乖乖地把手上握着的凶器递给了他,“我要保护约卡纳。”
他在触及到刀身上的花纹时就明白了那是什么——那曾经无数次将他拖入无边痛苦中的器物。父亲葬身于这把刀下,不得不说是极为讽刺的结局。
“谢谢。”他的手颤抖了一下,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突然崩溃,他不可抑制地痛哭起来,少女温柔地把他按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就像在安慰一个无措的孩子。
“Gloria!”打断这副温情景象的,是来自某人焦急的呼喊,“你在这儿吗?”
这声音在靠近他们时戛然而止,来人似乎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恐怖的寂静笼罩了狭小的地下通道。过了一会儿,那不知名的来者颤抖的声线在空旷的地下过道里响了起来,“听好了,如果想活命的话,接下来你要按照我说的做。”
这么说着,他凑过来解开少年脚上的绳子,像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有意压低了声音,大概是因为紧张,语速很快,“待会儿我会把你带出去,但是我不会解开你手上的绳子和眼罩,也不会让你知道我们是谁。我们会躲得远远的,你别想找到我们。”
“我会把这两具尸体烧掉。”来者在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感,与其说是宣告接下来将要犯下的罪行,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我不能让Glo……她变成杀人犯。”
说实话,他的这番自白相当动人,但是少女似乎对此无知无觉,不如说,在她的认知中,来人根本就不存在,自始至终,她眼中的世界都只有少年一个人。
“烧掉……”少年低声重复这个词,一个疯狂的计划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这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无数个夜晚,当他因为恐惧在床上地辗转反侧之时,一点一点地充实起来的,蓄谋已久的计划。但他什么也没有做,起码在这两个人面前,他什么也不打算做。就像在八岁的那一天被老管道工找到了一样,他再一次将生的意志寄托在了别人身上,续上了蜘蛛之丝,将自己拉回了人类的那一边。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他都安静得像个人偶,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