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自然地坐到床沿边,没有很靠近书卿,单手挽起一边帐子。仿佛又过了许久,他才侧脸打破宁静:“玫瑰园太小了,我差下人垦大点地。再让孟平寻了个栽种玫瑰的花匠,过两天就让他来种多点玫瑰。”
乌黑的长发被她拨到右肩,她无意撩撩,蠢蠢欲动。
“城北五里地之外有个桑园,园主懂些结果的巧方,叫那桑树不是时令也有桑果。若是想吃,我命人带些回来。”
书卿看了他一会,置若罔闻,依旧没说一语。
沈清言低低的声音响起:“你还想做什么?”
书卿抱住双臂,唇动了动,淡淡地说:“麻烦大爷把我的鞋履拿过来吧,我想去贵妃榻那躺会,大爷在这里我睡不着。”
良久良久,夏夜清凉,夜月静谧,偶有小虫子轻叫。
“你还要闹?”
书卿顿愣,清清一笑:“不敢。我知道大爷和太太都可怜这个孩子。大爷放心,我不会折腾他/她的。”
“我非此意。”
“知道。”书卿疲倦抬起眼睛,瞳仁却漆黑如同葡萄:“还有一事——我现在肚子愈发大了,晚上睡觉不安分,一张床不够我睡的。明晚,还请大爷到书房去,莫要回来了。”
“你还让珍珠陪你睡?”
书卿反问:“珍珠要服侍我,大爷能一样吗?”
沈清言稍稍愣住,冷道:“明天再说。先过来这里躺着。”
书卿没动。
“还要我再说一遍?”声音加重。
书卿依旧没动。
“过来!”陡然冷肃。
……
果然躺下,四下黑暗里,又是一片寂静,这回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她习惯地把手搭在自己腹部上,心里头忽然数着月份,便是这个念头让她脑子空白,除了这个数字什么都没想。
翻身,起身什么,对常人来说简单不过的事情,却因为这个肚子异常艰难。而且这样的月份想舒舒服服平躺是不可能的,只有侧着睡感觉才能好点,可一个晚上都侧着一边,脸和手臂麻到不行,那就必须不停地翻身,翻身又需要有人帮忙。
有珍珠、落影和守夜姥姥在还好,可——沈清言又偏偏不去书房,他回来了。
仿佛又过了很久,她半睡半醒,压抑自己实在难受,背过身侧躺着,不多时整个身子累麻得慌,然后下意识稍稍舒展双脚,不曾想,竟阵阵痉挛袭上心头。
她一下醒了,疼得猛吸冷气,连连唤着:“唉呀呀——”
身旁也有声音——他的声音,沉沉地在空气里散开:“怎么?”
她又吸吐一口气,双手东摸西摸,想抓着些什么东西支撑她坐起来,摸来摸去竟摸到他的一只手。而他的另一只手立马提着自己的手臂,帮坐起来——她不由皱眉。
屋里慢慢亮起了烛火,珍珠听见里面的动静,提灯同一位守夜姥姥进来,边低声道:“夫人定是又抽筋了,姥姥,快。”
然后又有两个小丫鬟捧了脸盆、巾帕等物进来,动作利索,一气呵成。
沈清言已经披着外衫,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手支着额头,凝眸片刻,闭眼,揉按自己的太阳xue。
那姥姥熟练地坐在床沿下脚踏处,掀起她的裤脚,捏住她的脚腕上边,又揉又捏又按又压。
好一会儿,捧盆丫鬟走至跟前,高捧脸盆,盆中是某种草药熬的热水,一股子药香散满屋子。
珍珠把手巾放入热水里浸泡,然后捞起拧干,敷在她的小腿上,她才微微感到舒服一点。
整个过程结束,都没有什么声音,院子内外都静悄悄一片。
一众人悄声退了出去,关上门。
沈清言才把披着的外衫拿下来,随意丢到屏风上。
书卿也疲倦,靠着床头,无Jing打采地张嘴慢慢说道:“大爷去书房吧——”小腿上的手巾掉了,她蹙眉愣了愣,想伸手去捡,无奈够不着。
他走过来,低身捡起,就顺势坐在床沿边解衣。
书卿见他如此态势,忙撑手往床里坐去,把他的位置腾出来。
他也不言语,余眸扫她一眼,直接自己躺下。
灯烛未熄,朦胧微弱,静谧柔和。
她却再睡不着。
没有躺下,依旧靠着床头,拉盖起被子,其中好似轻触到他的手臂,她下意识地收了收手。昏黄中,她侧着耳朵分辨着方向,直至感觉到他真地睡着了,才敢动动身子,空洞地瞥他一眼,霎时那张坚硬的面容已成为她眼底唯一的焦点。
——从他那夜给的那场暴虐狂击中,她才知道这种鱼水交欢的事也可以是一种可怕的惩罚。她读到他骨子里更Yin狠的一面,这与她想象中的夫君又差了好几万分。
起初觉得他面冷心仍旧温暖,只是懒得与她郎情妾意;后来发现他对女人一点耐心都没有,难怪不能像正常夫妻一般温存缱绻地恩爱;再后来知道,倘若再一步步触到他的底线,他可以不讲任何情